第13章

    

傍晚的時候,豐陽城奔雷門副門主薑魁登門拜訪,為張百豪調解恩怨。

張百豪昨天中午,被秦峰三言兩語嚇尿,從護衛那知道郭振雄是位先天境高手後,越想越慌。

又逃去了豐陽城。

托了諸多關係,花了不少銀子和人情,才搭上奔雷門副門主薑魁這條線,請他上門調解。

薑魁雖然隻有鍛骨境九重的實力,可能一生也無法突破到先天境一重。

但奔雷門門主,卻有著先天境三重的境界。在豐陽城,無論是實力、威望還是勢力,都比郭振雄要高出一籌。

秦峰冇讓郭振雄為難,滿口答應下來。

心中所想,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張百豪,純粹就是找死。

聯手秦元龍,趁他落難,黑他僅有的祖田。

若冇有係統,他將毫無反抗之力,隻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真要計較,搞不好暴屍荒野。

反之,見他有先天境高手做護衛,明顯不好惹。

卻隻是花銀子請一位武者,把抵押契書送過來便想平事。

也實屬癡心妄想。

先應著,等勢力擴充到秦家莊之外,正好拿此人開刀,震懾其餘豪紳。

……

翌日,鐵腿堂又來了十幾位弟子加入護衛行列,都是鍛骨境。

人手因此大增。

陸陸續續,也不斷有耕牛送到那些新佃農家中。

係統提示時不時有返利的通知響起,偶爾也會有壽命、屬性獎勵。

本就是春耕時節,耕牛緊張。

三千畝地,又需要一百五十頭耕牛。

整個秦家莊的耕牛價格,都因此不斷被推高。

十三兩銀子、十四兩銀子、十五兩銀子……

秦峰冇安排護衛們去豐陽城采購,而是任由那些有耕牛的人家,賣給他高價,然後去豐陽城買牛賺取差價。

一來,讓整個秦家莊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人傻錢多。

二來,則是他也不虧。

價格高,他返利更高。

一百五十頭耕牛,花了兩千五百多兩銀子。

而返利的倍數,平均下來則達到20倍左右。不僅給他帶來了五萬兩銀子的收入,還有12點屬性值。

耗費半個月的時間,老宅周邊三十畝的地,也終於花高價買到。

木匠石匠、木材石料紛紛進場。

……

三月十五,上午。

秦氏家族宗祠。

大殿裡,從高到低,擺放著一排排秦氏家族的先祖牌位。

上四排,是秦家四代先祖。

下麵兩排,以及空置的兩排,都是用來供奉為秦氏家族立下赫赫功績的先人。

供桌上,雞鴨、果盤,琳琅滿目。

鋪著厚厚一層香灰的大型四足銅爐中,插著一支支上等中香。

青煙繚繞。

僅是半月一次的小祭,各處偏廳耳房,盤香、檀香也是隨處可見。

寬敞大氣的議事堂。

長長的議事桌前,擺放著各種茶水、糕點。

十二位族老正商議和處理著這半個月來,族內積攢的,需要多位族老共同定奪的糾紛和族務。

比起往常,人數要少了許多。

整個秦氏家族,除了族長之外,還有三十五位族老。

每逢初一、十五,總能有二十來位到場。

隻有碰上什麼麻煩事,人數纔會激增或大減。

眼下,不少族老便是收到訊息,知道今天有敏感的事情需要表態參與,選擇冇來。

整個秦氏家族,有著一套單獨的權力體係。

族長、族老們,則是這個權力體係的高層。

內部,也有不同的派係和團體,且時常出現變動。

對於一些比較敏感和重要,但又冇重要到必須族長和所有族老共同表態決斷的族務。

有些溫和派的族老會選擇迴避,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有的族老卻會出於各種原因,主動介入其中。

眼看各種族務都處理完,一位族老揮退所有在旁邊伺候的小廝。

他輕輕抿了口茶水,卻稍稍用了點力氣,將茶盞放在了茶托上。

“關於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兒,四處邀買人心,亂我秦氏家族的事情,應當嚴懲!”

一眾族老們,大多點頭。

“未議先定罪,昆老不愧是做過縣丞的人,官威如火。”

一位族老撫著長鬚,慢條斯理的讚聲道:“秦峰是你侄孫,更可謂剛正不阿,大義滅親。”

一眾族老默不作聲,眼觀鼻、鼻觀心。

這場議事,是秦洪昆發起的。

這位昆老,是秦元龍之父,也是秦峰的伯公。

發起這場議事,無非就是秦峰財大氣粗,讓父子二人感受到了威脅,想要借宗族之力鎮壓。

明讚暗諷者,名秦羽乾,年輕時就因為田地之事和秦洪昆是死對頭。

二十三年前,秦羽乾的二兒子調戲族人妻室,被秦洪昆抓住不放。煽動族人把事情鬨大,硬生生被打斷了雙腿。

雙方更是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秦洪昆但凡發起什麼議事,秦羽乾一旦收到訊息,必定到場。

在場的族老,大多是秦洪昆串聯邀請過來,都是偏向秦洪昆一方。

卻不至於擼袖子上陣,與秦羽乾對罵。

秦洪昆冷冷一哼:“我的提議,有何不對?”

秦羽乾輕抿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繼續誇他:“昆老那一個亂字,如點睛之筆,用得是恰到好處。隻做了五年縣丞便回鄉,著實是我大周國朝廷的損失,百姓的不幸!”

秦洪昆被這陰陽怪氣的話給氣得肝疼,奈何大事為重,又隻得強壓心頭的怒火,沉聲道:

“那黃口小兒,四處邀買人心。彆說那些外姓賤民,就連秦姓族人都在罵我等心黑,盼他買更多田地降租。這不是亂我秦氏家族,又是什麼?”

秦羽乾還是不停誇他:“昆老不愧是飽讀詩書,做了數十年秀才的人,真是熟讀祖宗章法。”

“我隻知祖宗定下的族規,是我秦氏族人,年長者需教導管束後輩,有財者需幫扶資助族人。卻不知,竟還有幫扶資助族人,要受嚴懲的族規。”

秦洪昆頓時語塞,無法反駁。

亂這一字,他其實冇用錯。

田租十取一,若隻是幾百畝地,也不算什麼。

可高達三千多畝地,一百多戶佃農都是十取一,叫秦家莊的其他豪紳們怎麼做?

不患寡而患不均。

各家佃農,已經有沾親帶故的,上門求乞降租。

時間一長,這些豪紳地主若是一味鎮壓。必定人心思動,亂子頻出。

這事,不僅是秦家莊,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壞了規矩。

豪紳士族們,已經從**上、精神上,徹底征服佃農賤民。隻要有口糠吃,就作不了亂。

最怕的,反倒是內部出了禍害,讓大量佃農賤民們不再滿足現狀,覺得光有一口糠吃還不夠。

門閥士族、世襲勳貴們不待見當今皇上,甚至暗中打壓,製造障礙。

就是因為這數十年來,當今皇上不斷提拔寒門,陸陸續續減免了大量人頭稅、勞役、兵役,致使百姓每天需要有一頓野菜稀粥才能滿足。

打壓秦峰這種人,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共識。

秦羽乾,也隻是和秦洪昆有仇,為了反對而反對罷了。

但偏偏,他的話也無可反駁。

因為秦氏家族的族規,曆朝曆代的律法,都不可能明確規定不得對佃農賤民太好,否則將受嚴懲。

“我的想法,是派人通知秦峰,讓他把田租提升回去。事後,再把田畝賣給族裡,充作族產,諸位表態吧!”

秦洪昆反駁不了,索性直接進入到表態環節。

說著,他將茶盞朝前推了三寸。

其餘十位族老,也紛紛將茶盞推前三寸。

秦羽乾哼聲道:“我看,還是把秦峰請過來聊聊吧!都彆忘了,他父親秦世誠,可是我們秦氏家族第一位深得聖寵,身居高位的治世能臣。縱使千百年後,也能青史留名。”

“若非英年早逝,必將位極人臣,登國相之位。諸位不會以為,他真鐵麵無私到,不給獨子留下絲毫後路吧?”

“否則,他豈會和梁國公府結親。秦峰諸多的銀錢,又是哪裡來的?”

“更彆說,秦世誠一路浮沉,仍舊青雲直上。可不是清正廉明,有治世之能就可以做到的。在他的心機麵前,我們這些鄉野村夫可未必有資格提鞋。”

“虎父無犬子,秦峰雖然流落祖地,怕也不是一個莫須有,就能逼他不顧顏麵重新加租,甚至變賣田產的吧?”

一眾族老們,麵露深思。

片刻,紛紛端起身前的茶盞抿了一口,放在身前,而不是三寸外的茶托上。

就連秦洪昆,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知道,秦羽乾是想幫秦峰保下田產,甚至把人請過來,直接賣人情給秦峰。

從而達成結盟,以後一起對付他這個共同的敵人。

但秦羽乾的話也冇說錯。

秦峰大肆邀買人心,現在不光有錢,還有一百二十戶佃農靠他生活。

逼急了,能鬨出大亂子。

一百二十戶佃農,分開了,奪女殺子都不敢鬨騰。若有強人壯膽牽頭,秦氏宗祠也無不可衝。

更彆說,秦峰若是夠聰明,大把銀子灑出去,四處煽動人心。冇有實質性的罪名,隻會惹來眾怒。

他當年,在秦羽乾不惜代價買通大半族老,已經判定小懲大誡的情況下,還能逼得族內放棄判決,把秦羽乾二兒子的雙腿打斷示眾。

靠的就是四處傳播煽動,引動民憤。

族長和一眾族老們,雖然是一個家族的當家人。可若是不遵循族規,甚至與民憤對抗,照樣被掀翻在地。

眼下頂多隻能把秦峰喊過來,訓斥告誡一番,逼他加租。

好在,秦峰若是被迫加租,也算暫時把他給壓下去了,以後再從長計議。

若是不肯,繼續這麼倒行逆施下去,負麵影響越來越大,都用不著他牽頭,整個秦家莊的族老、豪紳們,都會聯合起來強勢鎮壓。

就算秦羽乾,也不可能站出來反對。

因為秦羽乾同樣是富戶,家有良田過千畝,家丁仆役數十人。

降租、發福利,就是在割肉,還是長期割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