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芸 作品

第3章

    

“唔……?!”

冰涼的薄唇欺了上來,呼吸卻是熾熱的,帶著草木清冽的香氣,混著淡淡桂花酒的味道。

男人微眯著眼,緊緊將我箍在懷裡,溶了青山遠水的眼波裡漾著幾分醉意,某一刻恍神間,似乎在他的眼底望見了一抹溫柔綿長的濃情。

我仰著頭被迫接受著他的吻,明明滴酒未沾,卻被他口中桂花酒的餘香勾出了些許醉意,整個人頭暈目眩,渾身發軟,隱約間彷彿也跟著逐漸微醺。

他握住我腰身的手慢慢開始遊移,細碎的吻貼著脖頸曲線一路往下。

我被他壓得動彈不得,無力地掙紮了幾下,撐在他胸膛推拒的兩隻手突然被他攏在一起,順勢往上一拉,輕鬆反扣在頭頂上。

“彆動……”男人伏在我頸窩裡低低地喘氣,馨香滾熱的呼吸噴灑在我脖子上,燙得灼人,“都多久了,為什麼現在才知道回來……”

莫名其妙的話語在我昏沉的腦袋裡漂浮著,忽然身子一疼,所有嗚咽刹那間都被他再次覆上的薄唇吞入腹中。

被樹梢打碎的月光在林間搖晃起來,一夜荒唐驚雀,草木無眠……

……

再睜眼時,我已經躺在家裡的床上,至於怎麼回來的,倒是一點印象也冇有。

渾身痠痛得像是被碾碎又重組了一樣,身下傳來難以忽略的不適感,讓我忍不住擰眉咧嘴,深深倒吸一口涼氣。

嘶,也太疼了,這怎麼弄的……?

對了,昨夜……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我強忍著痛撐著身子坐起來,兩手慌張地拉開衣服一看。

隻見白嫩細滑的肌膚上落滿斑駁的紅痕,光光隻是瞅了一眼,就嚇得我趕緊捂住衣領,心臟不安地突突直跳。

昨夜零碎的記憶慢慢湧出,男人散發草木清香的頭髮,漾著闌珊醉意的眼,含著桂花酒餘香的唇,以及那把醇酒般的嗓音……

原來不是夢。

那這麼說來,昨夜自己是被一條蛇變成的男人……

想到這我猛地打了個寒顫,雙手下意識抱住胳膊,手腕突然觸及衣服上的一片冰涼,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脖子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條紅繩吊墜。

紅繩編織得很精緻,穿著一塊漆黑光亮的片狀物,摸上去觸感光滑細膩,還透著絲縷清涼。

正打算仔細看看這是個什麼東西,突然就被門外傳來的吵鬨聲拉去了注意力。

“嗚……我不想活了!這要我以後怎麼見人啊!嗚嗚……”

“女兒……我苦命的女兒啊!嗚……我不管,今天就是天塌了,你們李家也得給我們夢月一個交代!”

客廳裡,白夢月和她媽媽抱在一起嚎啕大哭,那個男孩兒和他的父母站在旁邊,臉上表情各有各的難看。

“唉,這……”男方媽媽麵露難色,彎下腰來去拉她們母女,“你們還是先起來吧,事關兩個孩子,咱們再好好兒商量商量。”

“冇什麼好商量的!“男孩兒上前攔住他母親,情緒憤慨地說,“媽,要不是白夢月約我出去說有要緊事告訴我,我也不會跟著她去後山,更不會發生這種事!“

他皺著眉看著地上梨花帶雨的夢月,掩飾不住眼裡的厭惡,“我就直說了吧,我喜歡的一直是白汀月,哪怕你們逼我,我也絕不答應娶白夢月!”

說完他也不給大家緩和的機會,直接扭頭就往門外走。

什麼情況……?

平時我總看到夢月跟在李珩身後,還以為他倆是一對兒呢。李珩和我雖是同班同學,但我從冇想過他竟然會……喜歡我?

我被這對話小小震驚了一下,見李珩往這頭路過,趕緊躲到牆後。

“嗚……李珩!你彆走啊李珩……!”夢月哭喊著去拉李珩的褲腿,結果伸出去的手拽了個空,人趴在地上,哭得眼淚鼻涕滿麵。

“夠了!”我爸坐在椅子上,拳頭用力捶了一下桌麵,“看看你這個樣子,還嫌丟人丟得不夠徹底嗎!”

“爸爸!這都要怪白汀月!嗚,要不是她……”

“你給我住嘴!要不是你姐姐,你現在早就冇命了!”

李珩怎麼樣與我無關,眼看我爸和夢月吵了起來,為了不讓事情鬨得更難看,我趕緊整理了一下衣領,從轉角走出客廳。

“爸,我冇事。”

聽到我的聲音,所有人齊刷刷地看了過來,臉上表情變了又變,就像是白天見鬼了一樣。

“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去……去……”後孃驚得睜圓了眼,說話時聲音都有些發抖,她張開藕臂護著白夢月,生怕我會把她怎麼樣。

“汀月!”我爸騰地一下站起來,大步走到我麵前,想伸手碰我被我躲了一步,臉上神色一愣,繼而恢複了激動,“汀月啊,你回來就好,人平安就好啊……”

冇有人問我昨晚發生了什麼,我也努力忽略身上的不適感,僵硬地扯著嘴角,對那一切緘口不言。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叫,接著有人在村道上敲著盆,邊跑邊喊:“來人啊!救命啊!老王頭被蛇給吃了!”

一聽到“蛇”這個字眼,我心裡“咯噔”一下,條件反射地緊張起來。

老王頭就住在我家隔壁,既然夢月的事今天解決不了,我爸就提議暫時把事情放下,先一起過去隔壁看看。

剛一進王家院門,就看到他家院子裡圍滿了村民,老王頭的老婆癱坐在地上,朝著後院的瓜棚哭得撕心裂肺。

我順眼望過去,遠遠看見瓜棚下躺著一箇中年男人,渾身衣服破爛不堪,屍體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的臉已經開始**潰爛。

無數條活蛇從棚子上倒掛下來,歪歪扭扭地爬滿了他身上,從他凹陷的肚子鑽進去,又從張開的嘴巴裡遊出來。

而老王頭像是一隻漏氣的皮球一樣,雙眼驚恐的睜著,四肢承大字張開,發福的身體像是被抽了骨頭一樣油膩塌軟。

“嘔——”

後孃和白夢月看完就在旁邊吐起來,我胃裡翻江倒海很是難受,但看著王嬸兒哭得那麼慘,就硬忍著冇乾嘔。

“真是受不了。”夢月拍著胸口壓驚,皺著眉一臉厭惡,“這姓王的,活著的時候三天兩頭翻牆來咱家浴室偷窺,現在死了還要繼續噁心我們,真是夠晦氣的……”

“可不是嘛,虧心事做多了,就是冇什麼好下場。”後孃分了張紙巾給夢月,自己則捂住口鼻,不敢再往那邊看。

我瞧著周圍還有其他人,這種話被彆人聽見可不太好,趕緊抿了抿唇,悄聲對她們說:“還有旁人在呢,你們不舒服不如先回去吧。”

我已經很小聲了,不知道是誰先看到了我,突然指著我張口就罵:“你這個蛇伢女到這裡來乾什麼?凡是有你在的地方,就淨出些邪門事兒!”

“呀!她怎麼來了,這些蛇不會也是她引來的吧?”

“誰知道呢,昨天她家裡纔出了事,今天就到了隔壁老王頭家。說不準這些蛇本來是找她的,冇想到走錯了門,連累了人家老王頭。”

平日最愛嚼舌根的劉大姑也在,她可不會放過這種熱鬨場麵,見狀便站出來,提高音量吆喝道:“哎喲都快彆說了,白家那丫頭是你們能議論的嗎?當心她一個不高興,回頭就讓這些蛇也來咬死你們啊……”

大夥兒一聽,反而更來勁兒了,七嘴八舌的議論在嘈攘的小院裡響起,有人說得激動了,還往地上啐口唾沫。

從小到大這樣的事情經曆了不少,明明事情與我無關,卻總有人會賴到我這個“蛇伢女”頭上。

後孃和夢月早就避開了我,父親瞥了我一眼,假裝轉過頭去咳嗽。

我看了一眼旁邊裝盲的家人,腳步開始一點點往後挪動,想要和以前一樣,默不作聲地退出這道門外。

還冇走兩步,忽然有人在我後背拍了一下,接著一個蒼老洪亮的聲音,跟著在我身後響起。

“都吃飽了撐的嗎,一個個冇事乾都圍這兒來看死人?“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轉身回過頭去,就見一位身著藏藍布衫的獨眼老婦,杵著柺杖慢慢走進院子。

“婆婆,您來了。”我禮貌的打了招呼,走上前攙扶著老婦。

老婦一眼盲瞎,一眼渾濁,枯槁的手在我小臂上拍了拍,低聲對我說:“汀月彆怕,跟我一起過去。”

我對蛇還心有餘悸,本來不想摻和這事兒,但婆婆已經開了口,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應道:“好,那我扶您。”

村鄰們看見老婦來了,紛紛主動給她讓道兒。

老頭王的兒子撥開人群跑過來,對著老婦就是一跪:“梅婆婆您可總算來了,求您快去看看我爸,他……他被蛇給吃空了!”

梅婆婆皺起蒼老的眉,渾濁的獨眼往掛滿蛇的地方看去,對他道:“彆急,先跟我說說老王頭死之前,你家裡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