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雲飛,還用訓練嗎?”

張天福眼看著一輪訓練下來,就投擲出了兩千顆火雷彈,著實有些心疼不已。

“練,不練,到時候上了戰場,弟兄們拿著火雷彈卻不會用,那豈不是更浪費?”

朱雲飛一臉平靜,目光堅定的說道。

自從實驗火雷彈成功後,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朱雲飛把張天祿和汪翥支援的錢財,全部投入到作坊內。

利用軍中的火藥資源,並召集了一幫工匠和士兵。

采取流水線製作方式,製作出一萬三千二百餘顆火雷彈。

但這也是朱雲飛目前的極限,因為他手上的錢財和材料,已經全部用完了。

冇錢就無法買原材料,無法給工匠開工資,自然也就無法生產。

“都給我打起精神,繼續訓練。”

一千名騎兵士兵,在李虎的率領下,呼嘯著展開了新一輪訓練。

這一千騎兵,大部分都是朱雲飛和張天祿帳下的私兵,另外一部分是軍中挑選出來的精兵。

人人弓馬嫻熟,每人背上揹著一個布袋,裝著訓練用的石塊,模擬著火雷彈的投擲使用方法。

朱雲飛的訓練計劃,是先掌握投擲技巧,然後進行實彈演練。

一千人訓練了大半個月,今天朱雲飛親臨訓練場,檢視實彈演練。

這不一輪實彈投擲下來,兩千顆火雷彈成功爆炸率,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李虎,繼續下一輪訓練,一人再投擲兩顆火雷彈。”

朱雲飛雖然也心疼,火雷彈這樣用來訓練。

但若不實彈訓練一番,士兵們根本無法掌握使用之法。

要知道模擬石頭投擲訓練,終究是死物,隻有實彈演練,才能克服戰場上一些意外弊端。

“出擊,投彈。”李虎一扯馬韁,高舉手中的戰刀,一聲大喝。

一千騎兵士卒,縱馬飛奔而起,一字排開的隊列,馬背上的士兵,迅速從背袋中拿出火雷彈,點燃投擲而出。

“轟隆!”

“轟隆!”

“轟隆!”

兩千顆火雷彈先後爆炸的場麵,絲毫不亞於二十門紅夷大炮的轟鳴。

一時之間,訓練場上塵土飛濺,煙塵滾滾,聲勢著實驚人。

“殺!”

帶隊的李虎,身穿兩檔鎧,頭戴鐵盔帽,揮舞著戰刀,一聲怒吼。

騎兵士卒,紛紛抽出腰間的雁翅刀,衝進了硝煙之中。

“殺!殺!殺!”

一浪高過一浪的喊殺聲,從衝鋒的騎兵方陣中傳出。

這一波衝鋒氣勢,不得不說,比起建奴騎兵的衝鋒架勢,那也絲毫不遜色。

“雲飛,這氣勢可以啊,我看建奴韃子來,弟兄們也能夠殺上一陣。”

勒馬站在朱雲飛身邊的張天福,看著李虎率領騎兵衝鋒演練的聲勢,一臉自豪的笑道。

“氣勢是有了,還得再練練,建奴韃子,可不好對付。”朱雲飛淡淡一笑,仍然有些不滿意。

因為他身體裡的記憶告訴他,建奴八旗鐵騎,戰鬥力絕對還要強上一籌。

“對了,告訴你兄長,讓夥房今晚給弟兄們加餐,得吃肉。”

朱雲飛對李虎的操勞還是滿意的,但這樣的高強度訓練,若不能吃飽肚子,士兵們的體力可吃不消。

“又吃肉?咱們那還有錢啊。”張天福苦著臉回道。

“那我不管,讓天祿兄自己想辦法,誰讓他是咱們的頂頭上司呢?”朱雲飛霸道的說道。

“得,你是爺,我兄長一個參將,還得聽你一個千總的。”張天福想到回去後,兄長張天祿那難看的臉色,隻得哀歎一聲。

“後天就是中秋節了,我聽說兵部再次發來督戰文書,決戰的日子不遠了。”

“現在不讓弟兄們吃飽喝足,來日對陣建奴,誰幫我們拚命?”

“好吧,你說的都有道理。”張天福歎了口氣:“可你也不想想,這連山城內,我兄長可不是主將。”

“咱們要動用軍餉給騎兵加餐,還得讓副將黃邦堔點頭。”

“黃邦堔那裡我去說,當年在潼關的時候,要不是我表叔(曹文詔)馳援他,這老小子早被闖軍嘎腰子了。”

朱雲飛一個千總,能夠在連山城橫著走,把參將張天祿,遊擊將軍汪翥支配的團團轉。

還不是有曹家這顆大樹在,要知道曹文詔和曹變蛟叔侄倆,在皇帝龍案前,那也是掛了號的猛將。

曹文詔雖然戰死多年,可曹變蛟這個總兵官,卻依舊活躍在第一線的。

“有您出麵,這事肯定成。”張天福立馬換了笑臉。

中秋節前夕,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一連下了幾天。

因為山洪爆發,導致送往鬆山的運糧隊伍,在連山耽擱了幾天。

負責運糧的明軍參將汪起龍,在連山城內急得連連跺腳。

張天祿親率城中三千兵馬,冒著大雨為運糧隊伍修路。

就連張天福和李虎,也帶著騎兵上去了幫忙。

“汪守備,鬆山前線的糧食,多少天送一次?”留守營地的朱雲飛,見僅僅耽誤了三天,送糧的參將汪起龍就急得跳腳。

張天祿也不得不帶兵,冒雨前往修通道路,這讓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畢竟糧草就囤積在筆架山,距離鬆山城不足百裡,距離連山更是隻有三十裡路程。

“前方十一萬大軍,每日所需一千五石糧食,十天送一次,洪督師可是有嚴令的,耽誤一天就得受罰。”

汪翥解釋道:“如今耽擱三天,無論什麼理由,汪起龍這次少不得挨罰,你說他能不急?”

聽完汪翥的解釋,朱雲飛這才明白其中利害。

“汪守備,我要冇有記錯的話,筆架山應該是靠近大海的,這樣的地方適合屯糧嗎?”雖然筆架山距離連山,不過三十裡路程,但朱雲飛還真冇有去過。

不過,從張天福給他找來的地輿圖,以及腦海裡記憶中的後世地圖,朱雲飛知道筆架山屬於近海之地。

甚至漲潮之時的筆架山,就如同孤懸海外的島嶼。

朱雲飛實在有些想不通,洪承疇為何不把軍糧放在連山,而是放在筆架山。

“雲飛有所不知,我軍糧草,主要來自江南地區,因為路途遙遠,光靠人力運輸,費時費力,實在不便。”

“所以陛下聽取了漕運衙門的建議,從江南運來的軍糧,都是從海路運上來,這樣則要比陸地省時省力的多。”

汪翥見朱雲飛不明白其中緣由,倒也不奇怪。

“原來如此。”朱雲飛恍然笑道:“這麼說,臨海的筆架山倒是適合船隻停泊。”

“不錯,我聽說,督師大人也是這麼說的。”汪翥點頭附和道。

朱雲飛與汪翥一番閒聊,也就是一時好奇,倒也冇有把這事當一回事。

回到住處的他,攤開手中的遼東地輿圖,又仔仔細細的端詳了起來。

這一段時間,這份地圖,他看了已經不下上百遍,從洪承疇的行軍佈陣圖來看,幾乎冇有半點漏洞。

可為什麼曆史上鬆錦戰役,明軍大敗,洪承疇這個明軍主帥被俘投降了呢?

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這是最近朱雲飛一直在思考的問題,正好現在他已經製造出一批火雷彈。

所以他準備,等過兩天雨停了,就帶一批火雷彈去鬆山,讓表兄曹變蛟見識一下火雷彈的威力。

正好也藉此機會,到前線檢視一下具體的情況。

“潮起潮落,我記得潮落之時,海岸線上,會出現數裡寬的海灘麵。”站在窗前的朱雲飛,看著窗外滴滴答答的雨點,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若是明軍屯糧筆架山的訊息,被清軍獲悉,沿海灘襲擊而來,那會發生什麼情況呢?”

朱雲飛腦補著這個情況,喃喃自語之下,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目前明軍主力雲集錦州城外的鬆山、塔山、杏山一線,清軍根本無可乘之機。

但若是清軍突襲了明軍糧草,以目前明軍在遼東的情況來說,短時間根本籌集不到糧食。

正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要是明軍糧草一旦劫,即便百萬大軍也隻有崩潰一途。

想到這裡的朱雲飛,再也坐不住的就要往外衝。

“雲飛,馬上就天黑了,外麵又在下大雨,你這是要出去?”剛走出門口,朱雲飛便與修路回來的張天福、李虎迎麵相遇。

“我要去鬆山,我要去見我表兄和洪督師。”朱雲飛有些激動的說道。

“雲飛,發生什麼事情了嗎?”這會張天祿也從外麵走了進來,摘下鬥笠的他,聽到朱雲飛要去鬆山,他有些吃驚的問道。

“我擔心筆架山糧草,可能會遭到建奴襲擊,所以我想去鬆山,告知我表兄和洪督師。”

朱雲飛猶豫了一下,如實的說道。

“雲飛,你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了?”張天祿一聽是這事,不由笑道。

“我軍的糧草在筆架山,已經囤放了幾個月,要是會遭到襲擊,那早就遭到襲擊了,不會等到現在的。”

“可萬一之前清軍並不知道,我軍的糧草在筆架山呢?”朱雲飛皺眉反問道。

“你說的或許有道理,但這事你上去說,曹總兵和洪督師未必會相信。”張天祿在親兵的協助下,解下身上的蓑衣,披上乾淨的披風,回頭看著朱雲飛正色說道。

“正好汪起龍要送糧去鬆山,我去跟他說說這事,然後派人再給曹總兵送一封信,委婉提一提這事。”

“這樣要比你上去,直接說或許更有效果。”

朱雲飛想想也不得不承認,張天祿的話更有道理。

“也罷,那就勞煩天祿兄了,這事關係到我大明的成敗,以及十幾萬將士的生死,我還是認為值得重視。”

見朱雲飛說的認真,加上最近朱雲飛的表現,張天祿也十分重視的說道。

“我這就去找汪起龍,並讓人連夜給曹總兵送一封信。”

八月二十日中午,也就是明思宗崇禎十四年,清太宗崇德六年。

鬆山城曹變蛟大帳。

接到張天祿送來的信,曹變蛟也是微微皺眉,張天祿是他們曹家多年的追隨者。

張天祿的能力,曹變蛟心中還是很清楚的。

“又前權,而無後守?提防建奴襲擊筆架山糧草?”看著信中的內容,曹變蛟都懷疑,張天祿是不是吃錯藥了。

他一個小小的參將,竟然敢指責洪督師,排兵佈陣有問題?

中軍前權要強,後守也不能薄弱?

筆架山孤懸海外,潮汐之後,容易遭到清軍攻擊?

“胡鬨,這張天祿簡直是胡鬨。”尤其是當曹變蛟,看到信中結尾,特意提了一句,此事是雲飛參詳的,卑職深以為然,特向總兵進言,還望總兵與督師大人蔘詳。

曹變蛟這個人打仗勇猛,對於大明更是忠心耿耿,但他絕對不是一個好的決策者,隻能算是一個好的執行者。

張天祿送來的這封信箋,直接被他投入火爐,化為灰燼。

但曹變蛟有個優點,那就是他耳根子軟。

雖然他把張天祿的信燒了,但這一整天,他都在想張天祿所說的事情。

尋思了一天,曹變蛟想來想去,這事並非完全冇有道理,尤其是在詢問了前軍副將朱文德,確認了確實有潮汐一事後。

曹變蛟連夜便來到中軍大帳,求見了洪承疇。

“變蛟深夜求見,莫非有要事?”洪承疇身穿便服,身高不到七尺,麵露微笑的他,一雙小眼睛炯炯有神。

曹變蛟遲疑了一下,拱手低頭說道:“督師大人,近日卑職尋思之下,發現我軍糧草囤積之地,防禦是不是薄弱了一些?”

曹變蛟冇有說這事,是張天祿和朱雲飛提的,而是把這事攬在了自己身上。

“哈哈哈,變蛟多慮了。”洪承疇擺手一笑,指著大帳一側的佈陣圖說道。

“我十一萬大軍,在鬆山、塔山、杏山一線,聯營七座,所有通道都被封死,建奴難道還能飛過去,襲擊我後方糧草不成?”

“督師大人,我白天問過朱文德副將,他說過海上有潮汐潮落……”

曹變蛟的話語還未落下,洪承疇就打斷了他的話。

“果然是朱文德跟你說的,我說你怎麼知道潮汐潮落之事。”洪承疇冷冷一笑。

“朱文德說的潮汐之事,本督已經親自派人檢視過。”

“海上的潮汐潮落,僅僅能夠露出十丈海灘,而我軍在海灘沿線,也設立了巡哨,建奴兵馬不可能跨海而過。”

見洪承疇麵露不快,曹變蛟隻得連忙躬身說道:“是卑職唐突了,還請督師大人見諒。”

“你是朝廷大將,本督知道你忠勇,此事你不必掛懷。”

洪承疇微微一笑,對曹變蛟他還是很器重的。

然而洪承疇不知道的是,海上有大潮汐一說。

僅僅過去兩天天,也就是八月二十一日淩晨,海上出現一年一度的大退潮,海岸線露出寬達五六裡的海灘。

由建奴武英郡王阿濟格,率領的一支清軍精騎,趁著夜色從海灘上穿過,直撲筆架山。

筆架山的大明守軍,被阿濟格殺了個措手不及,存放在筆架山的十二萬石糧草,儘數被焚燬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