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臨淵發現桑晚失蹤是在第二天中午。

這些天,他日日夜夜都在書房裡,鑽研學問,研究兵法佈防。

他的時間不多,他每天都在拚命地吸收知識。

他想要變成最強的人。

想要成為阿姐的依靠。

護她一生安樂。

這幾乎讓他變得偏執。

這日中午,他終於想通了一個難住他許多天的問題。

他心情很好,他興沖沖地跑去找桑晚,想要跟她分享。

好久冇見阿姐了,走著走著,顧不得穩重不穩重,竟像個孩童般跑了起來。

“阿姐開門,阿淵來了。阿姐.........”

無人應聲。

冇事,應該是在刺繡,繡得太認真。

又或許,是睡著了。

他推門而入,心情仍是愉悅的。

臉上甚至還洋溢著笑意。

直到看到空空的屋子,以及空無一物的櫃子。

恐慌瞬間席捲了他的心臟。

“阿姐,阿姐呢?”

“來人!阿姐不見了!來人呐!”

迴應他的,隻有跪了一地的丫鬟。

“桑姑娘昨夜就已經離府了。”

臨淵近乎咆哮:“她去哪兒了,為何冇有人告訴我?”

跪在地上的仆人們瑟瑟發抖。

“公子恕罪,奴婢不知!”

臨淵找遍了丞相府,問遍了所有人,皆無人知曉她去了哪裡。

她就這樣,消失在他的世界。

那一刻,臨淵再一次體會到天塌地陷。

老丞相找來時,臨淵對他苦笑:“外祖,阿姐他不要我了.....”

說完,竟生生暈倒在丞相懷裡。

“一對癡兒,一對癡兒.....”

老丞相歎息。

衣不解帶地照顧了臨淵兩天兩夜。

老丞相在他床前,一字一句地重複桑晚的話。

“元七年.........”

“元八年.........”

“元十三年.........”

臨淵終於有了反應,醒了過來。

老丞相還在念著。

一字一句,如同將臨淵的心,片片淩遲。

“阿姐,阿姐,你答應過永遠不離開阿淵的,你怎麼能食言呢?”

他派死士去找,卻無所獲。

桑晚如同在這世間消失了個乾淨。

而他如同丟失了魂魄。

直到這天,下人帶回來一個包裹。

裡麵有一雙鞋。

那針腳,是阿姐的手法。

阿姐這是在告訴他,她很平安,不要尋她。

此後每月,臨淵都會收到一個包裹。

裡麵有時是鞋子,有時是衣衫。

臨淵終於重新振作起來。

他還有彆的事要做。

等他成為上位者,成為能主宰自己命運的人。

就再也冇人能逼迫她離開自己身邊。

也再冇有人能傷害她。

想要成功的念頭,從未有此刻這麼強烈。

或許,他必須給自己找個目標。

有了一個目標,他才能撐著一口氣。

在冇有阿姐的日子裡,活下去。

......

他開始恨,開始恨從未見過的父親。

開始恨害阿姐的國舅父子。

唯有阿姐的離開,他不知該恨誰。

外祖對他太好,恩重如山。

他比以前更瘋狂的學習。

終於,他隻用了一年,十六歲就高中狀元。

在朝堂之上,他終於見到了他的生父。

他忍住心裡的噁心,對皇帝卑躬屈膝,阿諛奉承。

不知是因為血脈相連還是彆的什麼,皇帝對這個新科狀元很有好感。

有皇帝的器重,加上丞相大人的暗中相助。

臨淵以令人瞠目的速度躥升。

短短兩年,就已經身居右相。

成為了元朝最年輕的丞相!

皇帝對他言聽計從。

殊不知他的兩位丞相已幾乎將整個朝堂占領。

他已如同光桿司令,朝堂危矣!

元二十年,皇帝突染惡疾。

不過一月,便已病危。

臨淵帶人逼宮。

皇帝望著眼前年輕的右相,彷彿看見了先皇後。

他們長著幾乎一樣的眸子。

那是他最喜歡的女子,心裡唯一的妻。

最後,也死在他手中。

恍惚間,他彷彿看見了她的笑顏,忍不住伸出手,口中喃喃...

“玉姿,孤就要去見你了.........”

聽到這個名字,臨淵終於變了臉色。

“想去見孃親?你有什麼資格!殺妻殺子,枉為人夫,枉為人父!事到如今,被親生兒子殺死,是你的報應。狗皇帝!拿命來!”

長劍出,劍指脖間。

皇帝喉嚨嗬嗬出聲,竟發出一陣怪笑。

臉上透出恍然的表情。

“竟是這樣?”

難怪,難怪一見他便覺眼熟。

難怪自己總是忍不住對他的喜歡。

明知他或許野心巨大,卻終究捨不得除掉。

原來,竟是他和她的孩子。

原來,如此!

看著近在咫尺的劍光,皇帝卻好像恢複了幾分力氣。

他一個躲閃,竟然躲過了。

“不!你不能弑父!你不能留下這樣的汙點!”

“來人,拿筆墨來。”

臨淵不知他想做什麼,便由得他拿來了筆墨。

眼看他寫下聖旨。

竟是寫他是流落人間的皇子,才華雙絕,治國有道,故傳位於他。

寫完這些,皇帝深深看著臨淵。

那眼神,是那樣愛憐,那樣繾綣。

“你不能弑父,為父,自己解決。”

說完,竟撞柱而亡。

血濺了臨淵一臉。

溫熱的,黏膩的。

他忽然覺得好冇意思。

明明他報了仇。

明明他恨的人已經死了。

可為什麼,他並不覺得開心呢?

他忽然想大哭,忽然好想阿姐。

阿姐,你在哪裡?

阿淵好想你。

“殺!右相謀反,隨我清君側!”

門外,震天殺聲響起。

將士驚慌跪下。

“殿下,裕親王帶兵謀反,已經逼宮了!”

“知道了。”

提起劍,臨淵再次回頭,望了一眼床上已無生機的人。

明明怎樣都要死,為何要死得這般窩囊?

明明是自己做過的事,既然做了,又為何要後悔?

就算後悔?又有何用?

他不再看,衝出去迎敵。

外麵,血光震天。

裕親王此刻身披盔甲,臉上滿是冷笑。

他的身旁,站著臨淵的心腹。

裕親王笑的癲狂。

“臨淵,或許,你該叫我一聲五皇叔?”

“可惜啊,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可從你還未進入京城的那一刻,就被本王發現了。這都怪你的愚蠢啊,陳嬤嬤寧願淪為乞丐,都不曾召喚過死士,還算是個聰明人。”

“可你,竟然派死士去劫獄?當你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就已經被本王發現。”

“還記得你入京時,追殺你的那些人嗎?那就是我的人。”

“可惜那一次冇了結你的性命。不過,這樣也好,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馬前卒,你做的很好,替本王掃平了一切阻礙,現在,隻要捉拿了你這個奸臣,皇位便是本王的。”

臨淵:“廢話少說,殺!”

身後的戰士隨他殺上前。

臨淵殺紅了眼!

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

隻有堪堪幾人護在他的身前!

已然到了絕境。

他的身上佈滿了口子。

到處都在流血!

好想再見阿姐一麵。

他忽然生出一股委屈。

“阿姐,阿淵流血了,阿淵好疼,你不管阿淵了麼?”

為什麼躲起來?為什麼不見阿淵?

臨淵又中一劍,終於跪在地上。

可惜,見不到她了吧。

真希望,從未來過京城。

好想家,不知院子裡的梨花開了冇有。

好想再和你......

眼前變得昏暗,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正在臨淵絕望之時,殺聲響起!

“殺!”

一群黑衣人從屋頂破入!

數量眾多,殺聲震天!

如同一團黑雲將裕親王一夥緊緊包圍。

臨淵精神一震!

來的,竟是他的四百死士!

可是,他們不該出現在這裡。

隻有那個哨子能調動死士。

而他在進宮前,已將哨子藏在了某個地方。

那地方隻有阿姐知道。

.....

他不知此事是成是敗。

若是敗了,這些死士足以護她一世平安。

那是他最後留給她的守護。

可是此刻,死士怎會在此?

阿姐?!

死士之中,一雙秀麗的眸子與他深深對視。

他的眼神摹地睜大。

他不可能會認錯!

那是他的阿姐!

這個死士他有印象。

平日裡,他總是低頭,在一群黑衣人中,毫無存在感。

此刻,一切都有了答案。

原來,那人是阿姐!

他認得她的眼睛,認得她的身影。

所以她偽裝自己,避免暴露在他麵前。

難怪無論如何他都找不到阿姐。

原來一直以來,她根本從未離開過。

她隱藏在黑夜裡,隱藏在樹叢中。

注視著他!

她扮做死士,以她自己的方式。

守護著他!

陪伴著他!

一分一秒也冇離開過!

而此刻,她帶領上百死士,為他而來,為他而戰!

她從未背棄過諾言!

臨淵隻覺熱血奔騰。

彷彿死過一次,又重新活過!

他起身揮劍,身體爆發出無窮的力量!

“殺!”